Chapter IV

“早上好,今天是六月十七日,星期五…..”
果然无效…….我一边想着,起了床。
一边刷牙一边思考着。
或许我不应该再去学校,或许学校便是一切之因。
我推开了母亲的房门,发出吱啦的声音。母亲醒了,转头看向我
“怎么了,榴可?”
“妈妈,我今天不舒服,可以请假吗?”
“当然可以。你生病了吗,要不要去医院?”母亲坐直了身体,对我说。
“不,我只是,有些累了。”
其实我并没有感到有多么劳累。
母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好,这里是悠之星高中高一A班”
“老师早上好….我是榴可,我今天想请假….”
“诶!好的,希梓同学,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今天….有点不舒服。”
“这样啊,那,祝你早日康复,希梓同学。”
“嗯,谢谢。”

平日里为了节省时间并且不想麻烦父母,都是采用预定的方式来做早餐。
今天也不必节省时间,就吃一些和平常不同的东西吧。
但不知为何,每当感到放松的时候,身体总有一些“阻力”似的东西在作怪。
我拿起了平底锅,握着锅铲,来到久违的厨具前,准备大展身手。
结果也只是做了煎鸡蛋配生菜而已,但却格外的美味。

出门去,外面阳光正好,朝霞已经散去,太阳在外面闪烁着光芒,同学们大概会在这个点去学校。
我踏着熟悉的路走向车站。
走着走着,我才意识到,我在去学校的路上。
原来我不由自主去了学校,这也难怪,毕竟我没有去过学校以外的地方。

我来到了昨天去过的湖边,在河堤散步。
湖面波光粼粼,荡起微微的水波。我向湖里投下石子,振起涟漪。
我徜徉在美景中,感受到在我的规则之外的美。
“榴可酱,你怎么在这?”
我吓了一跳,转头看去,社长在惊奇的望向我。
“啊,早上好….社长”
“现在不是在社团,就不用叫我社长了,叫我央莲吧”
“而且现在已经七点一刻了….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早就在学校了吗?”
“我….请假了。”我转了转鞋子,有些不知所措。
“你果然是有什么心事吧,能和我说说吗?”
我无法推脱,因为社长总是那样可靠,不论是在学校的日常生活,还是社团活动。

在学校的社团,每个社团都有需要报告的工作。例如绘画社要提交画作,轻小说社要提供写出的轻小说。而我们物理社,就是公示研究的课题和研究结果。我们所提交的文档,要经过老师的审阅,以此评判社团的活动情况,如果质量低下会被批评。而社团的两位男生并不擅长这类活动,我更是如此。于是这个担子便挑到了社长头上。
任何事情都是难免有些差错的,无论是内容上、分工上、还是规划上。而社长几乎都能化险为夷,找出合理的对策。也因此虽然物理社虽然人数很少但却从未因质量而遭到批评过。
社长在日常生活中就很活泼,能将生活和学业处理的井井有条,并且不乏朋友。
与我这种只会拼命的人比,社长更受同学们的倾佩,也因此更有领导力。
社长有着甜甜的微笑,她的笑容可以治愈所有。炯炯有神的双眼,你很难不被她的决心束缚。所以,我无法推脱社长的好意。

“社长…啊不,央莲,其实我没什么事。”
“什么嘛,没事就是有事,快说快说。”
我和社长并排坐到了长椅上。
我踌躇了一会,嘴巴张开却不知道说些什么。突然社长握住了我的手。
我的身体不禁抖动,我感受到一股“决心”。
我缓缓开了口。
“我…有些累了。”
手掌慢慢的攥成了拳头状。
“毕竟你一直都很努力啊,榴可酱。”
“但,我觉得那只是我应做的分内之事…”
“没有什么是你应该逼着自己做的,榴可酱。身在高中,你应该更好的享受时光。”
“其实我觉得我也没有逼着自己做了太多…”
“其实,就像生物会适应环境,你的身体也会适应你的行为。”
“于是你就被潜移默化的改变了。”
“在榴可酱你的心中或许是那样认为,但是在我眼里,你已经做了太多太多。”
“所以,放下无形的负担,好好生活吧~”
我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但无形的力量拉我起了身。
“对不起,社长。我想….单独呆一会。”
社长站了起来,扶了扶她的书包,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
“啊,这样吗?”
“抱歉我说了太多,打扰了你应有的宁静。”
“其实没有关系。”
“那个,社长,谢谢你。”
“嗯,再见,榴可酱。今天要好好休息哦。”
社长向我挥了挥手,露出了那甜美的微笑,转身离开了。
我独自坐在长椅上,双手托腮,望着宁静的湖水,听着浪花声和鸟鸣交织。
我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不知坐了多久……

“啊,是落单的大姐姐!”一个小女孩忽然对我喊道。
我从脑中的臆想“唤醒”,看着这个女孩。
这个女孩….拥有和我梦中所遇到的那位有一样的面容。
虽说有在梦中遇到从未谋面的陌生人的可能,但昨天梦到今天就相见的概率应几乎为零。
“你是?”我问道。
“真是的,哪有一见面就问人家名字的。”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我的旁边。
“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看你在那边坐了好久啦~看起来很孤单,所以就来陪你了。”
“可是我并不……你今天不上学吗?”
“我请假了,因为学校教的东西太简单,好无聊。”
我总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
“你的爸爸妈妈不会生气吗?”
“他们允许我这样做。”女孩一边说着,骄傲地翘起了鼻子。
“和同学一起玩耍没有意思吗?”我又问道。
“他们都不和我玩。”女孩有些失望的说。
“他们说我是‘怪孩子’。”
没等我问为什么,那个孩子便拉我起了身。
“走吧,大姐姐,一起去玩。”
“可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宫田咲花,姐姐你叫什么?”

“我叫希梓榴可,你要去哪?”
“带你去我的秘

我与她并排行走着,她一蹦一跳的样子十分可爱。
“这边这边~”
她拉着我进入了一个小路。
我感到十分奇怪,明明好像是第一次来,我却像是知道接下来向哪里走。
我走到了她的前面,准备凭我的直觉摸索道路。
“欸….姐姐你原来去过那里吗?”
“不,我不记得。但是我好像去过。”
一路上只凭着直觉,来到了一个地方,但接下来的景色让我震惊不已。
那是一片草地,是的本该是一片普通的草地,却有着别样的光景。
那是我…初三那年做过的梦。
“榴可姐姐,你看起来很震惊哦。”
“是…..吧。”

我来到了别样的世界。
我看到了三个孩子,在草地上奔跑着,一只孩子的手里拽着风筝。
风筝在天空翱翔着,映衬着蓝色的天。
蒲公英散落在草地上,种子和风筝一并飘荡着。
“喂…..拓真,翔太,你们慢一点,我要跟不上啦!!”传来女孩的声音。
“榴可,你跑的太慢啦。”其中一位男孩说。
那是…..我的名字…
“我们等等榴可吧。”另一位男孩说。
“明明是她太慢了啦。”
女孩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往两位男孩的头上敲了一下。
“呜哇。”
“好痛。”
女孩不满地撅着嘴。

画面变化了,却还是这片草地,那三个孩子,正在地上埋着什么。
那是一个锡制的罐头,三个孩子用小手握着小铲子,正往坑里填土。
他们的脸蛋红通,嘴上洋溢着幸福的笑,眼睛紧盯土壤。
“完成啦!”一位男生喊道。
“好耶!”另两位也开心的跳了起来。
三位孩子手拉着手,围着他们的小坑转圈圈。
他们在坑的周围撒上了蒲公英的种子,或以此来标记吧。

画面又变化了。
三位孩子只剩下两位,坐在他们之前挖的小坑旁,望着彼端的天。
“翔太….到底去哪了呢?”那位女孩子问道。
“榴可,我们再等等吧,翔太一定会回来看我们的。”
那个女孩,原来是我吗?
或许,那是我的记忆?

两个孩子在踱步,脸上带些忧郁的神采,草的颜色似乎也随着暗淡。
之后,男孩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
草地上只剩女孩一人。
之后女孩离去了,只留下她单只的身影和在夕阳下拉长的影子。

“榴可姐姐!榴可姐姐!希——梓——榴——可——姐——姐!!!”
我回过神来,发现咲花在喊着我。
“你怎么发这么长时间的呆呀!”
“抱歉,这地方我之前好像来过。”
“这样吗….看来不是我的秘密基地了。”咲花眼皮耷拉了下来。
我发现前方有一处蒲公英比别处多,我想起了方才的幻觉。
我蹲下来,将土掘去。
“姐姐你在干什么呢?”
“挖宝藏。”
“好耶!我也要来~”
果然是一个锡制罐头。我打开盖子,里面有张纸条,散发着泥土的清新气味。
我打开纸条,里面用稚嫩的字体写着一句话,附上三人形态各异的签名。

做永远的朋友。
——希梓榴可、星繁翔太、川海拓真

完全没有印象的纸条上写着我的名字。
有一种伤心的感觉涌上心头,这种感觉,有些奇怪。大概是因为这纸条吧,但是我全然不记得任何,包括我刚才所见到的幻觉。
我将纸条对折,放入我的衣兜。将坑填平,在上面埋下蒲公英的种子。
“嗯?”咲花不解的歪了歪头。
“没什么。”
“那…接下来要不要去我家?”

我们的脚步停留在一座庭院上。
“到了哦。”
咲花打开了大门。
“我回来啦!”
“叨扰了。”我和咲花同时说道。
“咲花,回来啦。”咲花的妈妈说道。
“咦,这位是?”
“是我捡回来的落单大姐姐~”咲花抱着妈妈说。
“这孩子,怎么能这样说别人。”
“抱歉,我家咲花给你添乱了吧。”
“没有没有,哪里的事。”
“阿姨你好,我叫希梓榴可。是悠之星高中高一学生,叨扰了。”我浅浅鞠了一躬。
“你好,我是咲花的妈妈。”

我在咲花家吃了午饭,之后陪咲花玩了一会。
咲花明明才上小学,书桌上却放着初中的课本。
“你经常自学吗?”
“是的呀。”
“你学的很快呢。”
“好像是这样。”
“学校里的孩子为什么不理你呢?”
“因为他们嫉妒我的成绩。”
“在学校里,老师提问问题的时候我总是第一个回答,因为问题很简单呀。他们却要想好久,我回答了好多好多次,他们就用不和善的眼光看着我了,之前陪我说话的人也不理我了。”
“于是我就自己一个人啦,每天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吃便当,一个人回家。”
“我心里就不想去学校了。”
“我把这件事告诉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告诉我如果不想去学校就不去了,可以在家学习。”
“然后就这样啦。”
“你不孤独吗?”
“不孤独呀,有爸爸妈妈,还有书中的故事。更何况,还有姐姐你呢!”
“没想到这么小就这么会说甜言蜜语了。”我笑道。

在咲花家很开心。
但心中有种阻力在促使我离开这里。

咲花在向我展示她在学校学习的竖笛,伴随着竖笛声,夜幕悄然降临。
“我要走了,天色晚了。”
“欸————要走了吗?”咲花不舍地看着我。
“明天再见吧~”我微笑着说。
“姐姐拜拜!”咲花向我挥挥手。
即使我知道明天或许不会到来。

我走在星灯晕染之街,回味着和咲花的相遇。
为什么,面容能一模一样呢?
咲花和梦中的奈花,有什么联系呢?

回到家中,看过同样的新闻,吃了同样的饭菜,看了一样的流星。
希望明天是6月18日。
我在心里想着。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向日葵的花瓣忽然抖动,水中惊起涟漪。
我抬起头,任凭雨点打在脸上。
忽然,雨点被一堵无色的墙挡住,在上面汇成细流,从边缘落下。
我低头看去,是奈花在撑伞,她笑着,发丝被微风拂得有些凌乱。
原来梦里也会下雨吗?
我这样想着,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回过神来,周围不再是森林,而是被夕阳染成金黄的街头。
手中的伞变成了气球。我望向四周,感觉一切都变大了。不,是我变小了。
街上人们的喧闹声进入耳中,皮鞋在地面上拍打,发出“嗒嗒”的响声。
“今天你弹的真好听呢。”耳边传来男孩的声音,莫名有些熟悉。
我才注意到有一位手中拿着气球的男孩正和我并排走着。
“谢谢,我还需要练习才是呢。”
我没有说话,但这声音的确来源于我。
“已经很好听啦。对了,数学老师讲的那个题你听懂了吗?”
“诶,嗯,你没听懂吗?顺路去你家讲讲好了。”
“——哇,火烧云真美呢。”男孩有些感慨地望向被电线挡住的天。
“你看,云里还有光柱呢!”
那是丁达尔效应吧。小孩的世界还真是纯粹呢。我在心里想到。
黯淡的夕阳余晖与路灯晕染,午间的蝉鸣也渐渐淡去。
困意袭来,我不禁想闭眼小憩。
我或许已经在我的体内睡着了。

手中的气球变成了轮椅的扶手。
我惊奇地发现自己能够自如活动了。
正当我低头不时翻看自己的左手时,我的耳边传来一阵说话声。
“你之前来过这里吗?”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孩对我说道。
“诶,没…没呢”
他的突然搭话,使我有些仓促。我只好草率的回答了。
我将左手放回扶手上。
“看,那边,那座灯塔。”他的手指指向前方的塔楼。
站在悬崖边俯瞰一切,有些“一览众山小”的意味。
“夜幕时分,那里很美呢。”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他的脸上一定洋溢着幸福吧。
跟我这般人不同呢。
“嗯…”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去看一次那边的夜景。”语气似乎透着悲凉。
“又说这种丧气的话。”
这句话脱口而出。
我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有些莫名其妙。
“…抱歉。”
他开始摆弄自己的手指。
蝴蝶在他的身边翩跹。
脑中突然蹦出一个问题,但想想还是算了。
“走吧,去那边看看。”他的手指向不远处的风车说道。
“嗯,好。”我回应着,突然意识到我需要推着他。
轮椅的轮子开始转动,伴随着我的鞋子在草地上发出的沙沙声响。
他比我想象中要轻好多。

一路上我们没有交谈,互相享受着这远离喧闹的静谧。
身旁多出了风车转动的声响,但不违背这份和谐。
  “说起来。”
  “嗯?”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也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常来看这边的风景呢。”
  “可能他很喜欢风车吧。”我如是答道。
  “或许吧。”他的语调突然有些低沉了。
  “他现在已经去世了。”
  “这样啊……”我也只能发出这样的感叹。
  说起来,上次这样和人闲聊是何时呢,我已经记不清了。不过这份新鲜的平静,使我有些放松。想起来社团中的争吵,和社长对我的劝说,与今天对话都并不相同呢。
  心中的秒针随着转动着,我们都陷入了沉默。
“啊,那个。”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是我下定决心要问那个问题。
  “怎么了?”
  “你害怕时间的流逝吗?”
时间突然凝固了。

  我醒来了,但不是那片下雨的草地。
  “这个,你尝过吗?”眼前的男孩将一杯浓绿的茶向我推来。
  “这是……什么呀?”我的身体说道。
  “抹茶。”
  我感到液体流入身体的感觉和吞咽的声音。但是,没有味觉。
  “哇,感觉跟在茶田里一样呢!”我的身体开心的说道。
我有多久没有好好品过一杯茶了?经过回想,那股对味觉的冲击,对我而言是过去了。
  “是吧是吧!”男孩十分高兴,不时挥动着椅子下的脚。
  “啊,不好,差点忘了讲题的事情!”我突然放下茶杯。
  “啊,不急——”男孩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窗外。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已然退去,新月挂上云稍。
  我的目光也向外看去。
  “我们还是快些吧。”男孩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笑道。
  “今天是上弦月呢——尖尖的,好漂亮。”我还陶醉在夜景。
  “又走神了!”
  “啊……抱歉!”
  这时,那位男孩忽然咳嗽起来,手捂住胸口,面容苍白。
  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处滑下,吓住了年幼的我。
“诶!诶!”我手足无措,忽然站起来,椅子发出难听的声音。
“翔太,翔太,你没事吧!”客厅传来女声。
原来他是翔太么,那坐在轮椅上的那位会不会也是….
  “给我——”那男孩似在低语索求什么,听不清。
  “翔太!翔太!”一位女性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眼中满是恐惧。
“对不起!榴可!今天翔太不舒服,你改天再来!”对我说完,女人将药片似的东西塞进翔太的嘴里。翔太跪在地上,含住药片。

  我站在门外,望着那现代式的小宅,以及二楼的白光灯光。
  “翔太他…没事吧。”我的身体自言自语道,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喵——”
  身边突然传来猫叫声。
  我扭头看去,在漆黑的木丛处有双眼睛在盯着我。
  “啊,你在这里呀。”
  “喵——”
  我蹲下去抚摸猫的头。
猫顺滑的触感从手掌传到胸前。
猫瞪着黄色的眼睛,呆呆的望着我。
  “乖——小奈花,乖哦。”
  奈……花?

梦醒了。
  “早上好,今天是6月17日,星期五。”
  我的手不自觉捂住了胸口。
  被子被我掀起,发出哗啦——的响声。
  面包机上传来焦香,一切与平常无异。
  今天还是去学校吧。
  我一边这样想,一边开始洗漱。
  回想起昨天的梦境,还是觉得奇幻又不可思议。虽然是梦境,但是犹如我切身体会一般,既使经历这么真实,但对摆脱“循环”还是没有思路。
  坐在餐桌上,我打开手机,输入与之前相同的词条。
  毫无结果。
  或许循环的只是小部分人呢?
我有了想法,打开了时下流行的社交媒体。
  输入“我被困在了同一天”的内容后,便将手机放在口袋里,背起书包,出门了。
  天空再熟悉不过的,破晓时分的太阳,以及和往常一样空旷的街道。
  今天又怎么会不一样呢,毕竟我一张被困在同一天呀。
  脑里嘲笑了自己的傻瓜想法,不禁笑了一下。
  走着看着忽然感到一阵凉爽,扭头看去,原来是到了湖边。
  “就像生物会适应环境,你的身体也会适应你的行为。”
“所以,放下负担,好好生活吧。”
社长的话突然涌出。
  我的匆匆脚步停下了,面对着倒映红日之影的湖泊,陷入了沉思。
  我的负担是什么呢?
  负担即是压力,压力则来源于被迫而做之事,或是不可推托的重要责任。我有必需要做的事吗?换句话说,我有必需达成不可的目标吗?
  想不出来。
  没有朋友,几乎不参加集体活动的我,又有什么责任?振兴家业?我又不是贵族豪门。
  我只是害怕时间流逝。
  是啊,害怕时间的流逝。但是为什么,一旦忙碌起来,就不再害怕了呢?因为我没有让时间白白流逝,我所去做的事赋予了意义。一旦我消耗的时间有了意义,即拥有了价值,我便利用了它,便不再是流逝一词。
  但,意义来自于何处?……
  “咦?榴可酱,你怎么在这?”
  遭了,忘了今天会和她在这碰见!
  “啊……”
  “现在已经七点一刻了,在往常,你早该到学校了。”
  “今…今天的朝阳很美,我想看看。”
  有些窘迫。
  社长沉思了一会,然后说:“这可不像你啊。”
  “没有…吧。”我苦笑道。
  “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的情绪忽然激动,急忙摆手。
  看见我的举措后,社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真的?”
“真的!”
“那好吧。”
社长一边说着一边提了一下书包带。
“不打扰你了,你也别看太久了,会迟到的。”
“啊,嗯。”
视线中只剩下她的背影和空旷的街道,我突然有一种想抓住社长背影的冲动。
为什么我不能和她聊聊呢…不行,这样一定会干扰她的计划吧。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社长突然扭过身来向我挥了挥手。
我猛地一颤,也举起手回应了她。
坐在长椅上思考了一段时间后,我看了一眼表。
昨天的这个时间,咲花应该会过来找我,但是,环顾四周后,附近完全没有她的身影。或许因为变量存在,她没有主动找我。
那我就去找她。
绕着湖走了半圈后,身体素质不强的我不禁有些劳累了,但依旧不见咲花的身影。不,难道咲花就是我要找的循环之外者?

我应该还记得去她家的路。
准备起程时,看见已经几乎完全升起的太阳,以及后背沉甸甸的重量,现在本应是去学校的时间。为了不让其他人担心,还是去学校吧。
踏入电车内,熟悉的气味袭来。
电车里的人不再打着哈欠,也有了不同的学生制服点缀着车厢。原先靠窗的座位已经被人占据了,我只好再去寻找一个。
不知为何,我很想避开和我穿着类似衣服的人。
“那个人…不就是….”
“谁?”
两位和我穿着同样制服的女学生好像在讨论我,我对她们没有印象。
原来我已经这么“出名”了么。
有些好奇她们都会说些什么,于是我找了一个能偷听她们对话的位置电车启动了,周围有些嘈杂,说话声伴随着嗑东西的声音、翻找东西的声音配着电车与轨道的摩擦声、手机的声音与电车的播报声相衬。我不得不竖起耳朵才能听见她们在说什么。
“那个人,你认识吗?”
“是谁啊?”
“我们班的那个,叫……希梓什么来着?”
“希梓?”
“哦对,希梓榴可。”
那位女生似乎很激动,拿拳头碰了一下手心。
“我有印象!是那位常年在成绩单第一位的那个吗?”
“对对!就是她。”
“她怎么了?我不觉得很奇怪啊?”另一位女生用手托住了脸。
“她啊”那位女生朝我这边偷瞟了一下,而我在假装看书。
“很奇怪的。”两位女生靠的更近了。
“她不和任何人交往,也不参加集体活动,不和我们多做一句交流。”
“怎么这样!”
“像她这样的学生,不该在其他考名牌大学为目的的中学上课吗?怎么….”
话还没说完,那位女生便打断了。
“对对对!我们都很疑惑这点。我们学校可是以社团活动之丰富而出名的啊!”那位女生很激动,甚至将发丝含到了嘴里。
“咦?那她加入的什么社团啊?”
“不知道,但据说她……”
后面的内容我就不得而知了,毕竟都凑到耳朵前了。
她们还没说完,伴随着刹车声,身边被学生制服环绕。我刚站起来,分享秘密的那位女生拉着另一位比我先一步下了车。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跟着人流走进学校。
进入班内,也和往常一样,大家都做着和平常一样的事。
闲聊也好,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惊讶也好,我都不感兴趣。
在冷静下来时,只有脑中残存的余梦在脑中挥之不去。
我打开了我的笔记本,与寻常无异般地开始规划今天。
再次抬起头时,是放学铃响起的时候。
之前有几位老师进来又出去,我不记得。自己好像去过一次厕所,也不大清楚。
楼道里十分喧闹,同学们三五成群都去食堂吃饭去了。和我一样的独行者,很少。去食堂买了面包,我便来到了教学楼的天台上。那里很清静,我很喜欢。刚撕开面包的包装,我才发现有人坐在楼旁的阴影处,不知道在做什么。不过那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我只需要享受我的美食就可以了。
一阵咀嚼声过后,我将垃圾折好放入口袋,发现那个人还在那里。我在离开时顺路去看了一下,发现她在看书。
原来还有和我一样喜欢清静的人啊。

走廊回荡着我的皮鞋发出的嗒嗒声响。
时间还早,我便换路去了学校的图书室找些书看。
一进门,一阵凉爽和书的清新气味扑鼻而来。
图书室里除了值班的一个人在看书外,别无他人。
尽管房间里这么凉爽,也没有人么?
目光在书架与书架之间跳动,手在空气中做出要拿书的样子,直到来到“心理学”一栏时,我才缓下了脚步。我将那本黑色的平装书拿在手里上面的金色印花——梦的解析与周围的黑色相衬格外显著。回想起上次翻到的“梦是欲望的体现。”使我有不少想法。我相信我可以在这本书中收获些什么。
等我从一排排书架中走出,才听见那微微的呼噜声。这里的确是睡觉的好地方。
坐在书桌上,我摊开了书本。

忽然发觉有人碰了碰我的肩头。
抬头看去是刚才那位睡觉的学生,头上印出了一道很明显的红色压痕。
“几点了……”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向我问道。
我转动了一下手腕,将表盘移动到我的余光能瞟到的地方,快速地对他说:“现在是一点一刻。”
“哦哦,也该回去了。”他伸了个懒腰,忽然又如触电般想起了什么。
“啊,对不起,打扰到你看书了吧。”
“嗯,但我刚好也该回去”看着他充满歉意的脸,我说道。
“这样啊,那,再见。”说完他便向大门走去,图书管理员好像瞪了他一眼。

进到教室里,感觉大家比平常亢奋不少,是因为文化祭的缘故吗?
我也打了个哈欠,然后坐在座位上。
忙碌了大半天,太阳也有些乏力了。现在是参加社团活动的时间。“文化祭”的论题在我这里已经讨论好多次了,我也只是连连答应我的工作。交完课题后,我便匆忙离开了,发现社长在用疑惑的眼光盯着我。

离开社团,路过音乐教室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熟悉的曲子。那是《小星星变奏曲》,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曲子。
我为什么会喜欢上那首曲子?
想不起来。
走在校园的路上,闻着花圃上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花发出的幽香,
不过和这浮躁的夏日不搭。
我的肩膀被人撞到了,我立即向后看去,只见一个男生正双手合十向我道歉,另一个男生站在他的旁边。
“啊,抱歉抱歉。”
“没事。”
说完我便继续向前走,后面传来他们的打闹声。
“喂喂,你是故意的吧。”
“怎么可能!”
好像听见了很响的声音。
“喂!很疼啊!”
真无聊,好像活的没有负担一样。
负担?我有负担吗?
大概是没有的。
我忽然想起今天早上发的帖子,于是我打开了手机。
上面显示有几条新的评论。
真有线索?
我半信半疑的打开手机。
“科幻小说看多了?”“这是新的时下潮流吗?”“新的有趣玩笑吗?”的字样映入眼眶。
果然。
对着天空苦笑。

我凭着记忆在民宅间穿梭着,不断观察着门牌名。
我的脚步停在一个门牌旁,上面用正楷写着“川海家”。仔细看去,上面已经积满了灰尘,院子里没有私家车,房内也不亮灯,没有人居住的迹象。
不过这个名字,我很熟悉,是在哪里见的呢。
川海……川海…我在心中不断默念这两个字,企图找出线索。

“咦,榴可姐姐?”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我猛然间反应过来。
“啊,是,我正要去找你。”
“找我?好呀好呀。”咲花似乎很开心地笑道。
“你去做什么了?”
“买一些东西——!”
咲花将右手的纸袋提起,费力的举到和头平齐的地方给我看。
“你今天早上没去湖边吗?”
“没去呀。怎么了?”
果然,咲花就是循环体系之外者。
“我今天去湖边找你了呢。”
“啊,这样啊,昨天去过了所以今天就没去。”
咲花瞪着大眼睛呆呆地望着我。
“你接下来想去做什么?”
仔细一想,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说这种话。
咲花歪着头想了想。
“大概回家去吧。”
“要去我家吗?”咲花问道。
或许咲花家有什么线索,我便接受了邀请。

“我回来了”
“叨扰了”
家里没人,奇怪,但我记得上次循环的时候是有人的。
难道说……
“来我房间来吧。”
“啊,好。”
咲花的房间在走廊最深处,打开门,整洁的房间充满整个眼眶。
“你经常打扫吗?”
“嗯嗯,有时妈妈也会做。”咲花一边从包中翻东西一边说。
忽然想起了与母亲在一起的生活片段。这么一说,我们的交流好像只局限在日常琐事,我并不了解母亲心中所想,想必母亲也不知道我的吧。父亲也更是如此。但是他们也不多过问,怕扰乱了我的节奏。他们对我的关心,我好像都有些置之不理的态度。
“你和母亲平常跟你会有很多交流吗?”
“会哦!我会和她分享今天有趣的事和书中的故事。
“这样啊。”
“我可以看看你的房间吗?”
“随便看哦。”
说起来,上次我只在意到了初中课本。
书柜上放着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几本故事书,和一个三阶魔方。
“榴可姐姐。”咲花突然抬起头向我对话。
“嗯?”
“你看过《小王子》吗?”
“看过哦。”
“姐姐你最喜欢哪篇故事呢?”
“嗯……小王子与狐狸那篇吧。”
“哦~那篇啊。”咲花一边说一边翻起了书。
“找到了!”咲花高兴地把书举在我的跟前。
“是的,就是这一篇。”
我坐下来,咲花将书摊在我们的身前。
眼前的景象,总有似曾相识之感。
“你知道,这篇故事讲的是什么吗?”我一边翻动书页,一边说道。
“嗯…”
“一个小狐狸想与小王子做朋友,要求小王子驯化他。”
“然后他们对彼此都是‘特别的’。”
“之后他们就可以与彼此创造回忆,会为对方的到来而开心。每一天都变得非常有趣!共同享受着友情!”
“但最后他们分别了。”
“是这样吗?”咲花问道。
“嗯,你说的没错,你知道这篇故事的主题是什么吗?”
咲花挠了挠脑袋,想了想。
“是要多交朋友的意思吗?”
“不对哦。”
“是,既使已经知道最终的结果是离别,但他们依旧相遇,依旧创造共同的回忆。在有限的时间内为彼此的羁伴而感动,在离别时伤心。”
“为什么呢?”咲花不解地问。
“因为这一切都充满意义。”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脑子突然空白。
是啊,这就是意义,这就是意义的来源。答案在这一本书完美的体现了。不过,为什么我不认可这种意义呢?我一直在做我认为最有意义的,让时间不再用‘流逝’一词的事,即是学习。为什么我会排斥‘羁绊’的意义呢?我居然站在了我喜欢的故事的对立面。
之后陪咲花玩了一会魔方,我便回家去了。

穿上睡衣,伴着流星入睡。
今天我又会做,怎样的梦?

“时间。”眼前的男孩缓缓说道。
脑中清晰的认识到,这个人便是翔太。
心中的感情十分复杂,我说不清楚。
风不断地使我的连衣裙摆动。
“时间是有不同种类的。”
“有可以酿造出故事的时间,令人痛苦的时间,令人想忘记的时间,以及没有意义的时间。
“没有意义的时间?”
”比如在无聊时打发时间所作的事,或着说日常起居所花费的时间。”
“那其他时间都具有意义吗?”
“意义的大与小,是由你的心而定的。”
“我的心?”
“比如,我与榴可你所共处的时间,我是不想让这时间度过的。”
“而被病魔折磨时,我渴望时间能加快流逝。”
“这样啊。”
原来他知道我的名字。
“所以说……”
“咳!咳咳…”
他突然咳嗽起来。
“你…你要紧吗?”
“没…咳,没什么事。”
但是他的额头渗出了汗珠。
我刚想去我们身后的医院去找护士,被一把拉住。
“我没事,真的。”
他将两片药粒吞下,之后便不再咳嗽了,面色也逐渐恢复。
“所以说。”
“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
“嗯。”
我们陷入了沉默。彼此的目光都盯着远方的天,不知道彼此的视线是否交汇到同一点过。我的手紧紧握着轮椅的扶手,而他正将背倚靠在轮椅上,似乎很惬意的享受着这一切。
“流逝啊——”他感概到。
“你说,我们以往的时光,也算流逝吗?”
他一边说着,同时将手掌对着太阳。
“我不知道。”我说。
“流逝这个词,总让人感伤呢。”
“换成共度是不是更好呢。”
我不知道怎样回答。
“——说起来”
他突然换了话题,是因为发现了我的窘境吗?
“拓真怎样了?”
我又哑言了。
这个名字又熟悉又陌生。
“我…”
要说不知道吗?
我想逃避这个问题。
抬头望去,风车顶端有面旗帜正随风自由飘扬,就好像纸带一般。
等等,纸带?

做永远的朋友。
——希梓榴可、星繁翔太、川海拓真

川海拓真。
我想起来了。
脑中浮现出那个布满灰尘的门牌。
原来是这样。
“他大概,搬走了。”
“这样啊…..”
语气好像在叹息。
“都在变呢…”
他发出这样的感叹。
“榴可你…不变就好了。”
“保持原样就好。”
“咦?”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远方传来连绵的钟声,我没听清他之后说了什么。
钟声变成了《小星星变奏曲》,萦绕在我的脑畔。不,有些奇怪。乐音的和弦逐渐分崩离析,取而代之的是嘈杂的、无规律的音符。我已经听不出来那是一首曲子。
如同有人在用拳头猛砸钢琴的低音部分,突然发出不协的乐音。我的身子如受惊般的一颤,之后视野一片漆黑。
什么也看不见。
我听见了黑暗中谁人的低语。
“被病痛折磨得太久了吧,不,或者是孤独所致。”
“我居然在幻想与他人的对话,这已经是妄想了吧。”
“想念他们了。想念榴可的笑容了。”
“写封信呢?对哦,写封信寄给他们就好了。”
信?
印象中自己从未收到过信。
现在的我,原来是他的幻想。
心绞痛。

漆黑的世界逐渐褪去,雨的声音重新涌入耳畔。
视线逐渐清晰。
我正躺在屋檐之下。
我缓缓睁开眼,又是那片森林。坐直身体,环视四周。
“你怎么又突然睡着了呀。”
我听到了奈花的声音。
“啊…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每次都这样!都不能陪我好好玩!”奈花有些不满。
“那…今天我们好好玩玩吧!”
“嗯…..”
“雨景好美哦…”
我们聊起了天。
我告诉了她我自己的故事。
咲花目光深沉般的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何,我有种一切都被她猜到的感觉。
向天空望去,视野被水色填满,这样的景色突然让我感到平静。身边逐渐被雨雾环抱,踩着雨水,我向前走去。
“难过之类的 痛苦之类的”
“这样的感情都想忘记”
“太认真的事情不喜欢啦”
“多希望时间在此刻停止”
“而不再流逝……”
奈花突然唱起歌来。
就这样,伴随着奈花的歌声,我融化在了温柔的雨中。